扯淡的

【方一凡/季杨杨】季杨杨家今天晚上吃什么


斜线无意义

一发完

30 – 31集可能会发生的一些事情

接进贼后

 

 

 

 

 

方一凡、乔英子、林磊儿三人无声地坐在季家实木餐桌的一边,看着季杨杨平静的背影鼓捣着他的晚饭。厨房的节能灯泛白,抽油烟机里的灯光则发橘,照得季杨杨的卫衣映出好几种黑色。三人一直沉默着,不知道是理不清这进贼的怪事,还是惊讶于季杨杨这么居家的一面。

 

“我跟你们说,真没事儿,一楼进贼多正常一事儿,我都还没怎么着呢,看你们紧张的。”季杨杨的声音漫不经心,但方一凡直觉这是日积月累装x磨练出的演技。

 

“啧,是,等贼把你怎么着了我们再紧张您不觉得晚了点儿么?”方一凡歪着脖子对着他的背影道。

 

 

乔英子扯了一把方一凡的袖子,“你俩先别吵,咱得想想这事儿怎么解决。”

 

林磊儿点头附议道:“对,但表哥说得没错,杨杨得注意点安全,尤其是住一楼万一贼又回来了怎么办?”

 

季杨杨啪嗒一声把吉野家的外卖塞进了微波炉里,滴滴滴地摁了加热一分钟,然后坐到了三人的对面。

 

他十指交叉,扣在桌子上,难得对什么事儿上心:“我是这么想的,既然已经报警了,能做的也不多,最多就是再告知一下物业,看看能不能查监控,但这可能得警察出面。还有英子,你告诉宋倩阿姨一声,这毕竟是你妈妈的房子,墙上那些字迹你看看她知不知道什么,毕竟那贼好像是为了这个来的。”

 

他说完饭也刚好热好了,便戴上棉手套把吉野家的橘黄色盒子取了出来,厨房里立刻弥漫着一股味淋和酱油的咸香气味。

 

英子见他要吃饭了,又不可能留他们仨吃,便一边答应着一边要拉着林磊儿和方一凡走:“行,我妈刚刚去物业了,等她回来我就跟她说,你一定记得去跟物业说,看看他们保安能不能有什么措施。”

 

季杨杨找出一次性筷子和套餐里的泡菜,坐回了餐桌上,“好,今天谢谢你们了,不然我都没发现。我是说真的,”他微仰着脸,与三人一一对视,目光中不见对这事儿紧张,倒是眼角带笑,“你们能…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们。”

 

季杨杨本身话不多,他心里想说他们这样下来抓贼真是莽撞了,又想说他们能做到这份上真是勇气可嘉,胆小一点儿的发条微信给他也算仁至义尽了,还想说…有人帮他盯着身后危险的感觉在北京的初冬夜晚中尤显暖和。呼之欲出的话语梗在他喉咙下,像是暗河,奔流急淌,最终汇至海中,只余“谢谢你们”四个音节在明面儿上。

 

英子大大咧咧道:“应该的,你也说了,这也是我妈的房子啊,况且方一凡和林磊儿都…跟你这么熟了,不这么做就不仗义了!”英子说着拉了拉方一凡肩膀,示意他站起来,该走了,“你快吃吧,我们先走了,我刚刚在跟磊儿对题,得赶紧回去继续对了。”

 

方一凡跟吃了铁秤砣一样在椅子上纹丝不动,有些烦躁地用目光询问英子:拉我做什么?

 

季杨杨看着他俩的互动,心里有些好笑,便为英子解围道:“本来该留你们吃饭表示感谢的,但我这儿只有牛肉饭的外卖,留你们也就是煮个速冻饺子给你们吃,那就不留了…方叔叔宋阿姨的清蒸哈什蚂怎么也比速冻饺子强吧?”

 

英子心道季杨杨都懂的暗示方一凡这厮今儿个是怎么了,“呵,还真不见得,就我妈那海参,我宁愿顿顿吃速冻饺子。”

 

“哟,你许愿的时候可得小心这点儿,我妈出差这一周我吃了五顿速冻饺子,今天真的忍不住了才点了个吉野家。”季杨杨和英子半开着玩笑,但目光一直在方一凡脸上,看他怎么还不走,磊儿都已经往门口走了。季杨杨意识到:他其实也是害怕的,但并不是怕贼。

 

英子张了张嘴,非常想告诉他刘静阿姨是去做手术了的实情,但最终觉得这不是该由她讲的秘密,便硬是憋了回去。但这么一提,她便不得不走了,再聊下去她知道自己铁定忍不住把刘静阿姨的事儿都给抖落出去。她光是想想那边刘静阿姨自己躺在医院白色的床上用品里,这边季杨杨还被蒙在鼓里就替两人难受。

 

季杨杨干脆起身把磊儿和英子送到了门口,方一凡这才不得已站了起来,“那你们先走吧,我总觉得不放心,刚进了贼把季杨杨一人留家里这事儿不对,我等季叔叔回来了再走。”

 

季杨杨一听就要反对:“我那么大一男的,他能把我怎么?况且你们刚才也看见了,他不谋财不害命,有什么可怕的?你跟我这儿浪费一晚上算怎么回事?回去该做作业做作业,该准备艺考准备艺考去吧!”

 

磊儿反倒开始为他表哥帮腔:“对啊,杨杨,我表哥说得对,那贼一翻窗户就进来了,还对你房间那么熟悉,尤其是他不谋财不害命才最为可怕,因为你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越是未知的危险越可怕。”

 

方一凡拍了一把林磊儿的肩,“真是哥的好兄弟,这么会说话。你俩先回去对题吧,走这么久待会儿文洁女士回来又该发飙了。”

 

英子一听觉得也有理,便把方一凡和擀面杖扔在了季杨杨家,等季杨杨反应过来时他俩已经走了,而方一凡毫不客气地坐在他家餐桌上吃着自己热好了的牛肉饭。

 

*

 

童文洁和方圆从宋倩家回来后发现磊儿和英子在书桌上激烈地讨论着特斯拉与爱迪生,方一凡则不见了。

 

方圆乐观道:“看吧,我就说没事儿,这孩子懂避嫌了!”

 

童文洁则依旧暴躁:“避嫌个屁,肯定是看早恋的事儿东窗事发躲老季家了!就他?他能那么关心季杨杨?”

 

英子看童文洁不知道在生什么气,便匆匆道了个别之后就溜了,留磊儿一人独自面对文洁。“反正对你来说这都是小场面!”

 

“不是!小姨,表哥没和季杨杨早恋的,而且小姨您这话自相矛盾,如果他要是在季杨杨家和季杨杨早恋那他为什么不关心季杨杨?”

 

英子在逃出门前听见磊儿这话直想自戳双目,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不管磊儿捅多大娄子童文洁女士应该都不会对他开火,便放心地回家去了。

 

就是方一凡回家之后,嘿。

 

方圆则一听磊儿这话直乐:“不是不是,磊儿,这事儿你就甭管了,等你表哥回来我们问他吧。”

 

“不是!小姨夫!真的是季杨杨家进了贼,表哥说留季杨杨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才也留了下来陪他!”

 

“进贼了?”方圆和童文洁先是一愣,随后童文洁对方圆急道:“你要不去看看俩孩子?这也太不安全了,方一凡也真是的…”

 

“那怎么?他要是留杨杨一个人在家那不是更让人不放心?你说你能让方一凡这么做么?”

 

童文洁努了努嘴,但也确实不好说什么,要是真留季杨杨一个人在刚被贼翻乱的家里,那方一凡还真被宋倩说中了:人品有问题。

 

方圆安抚好了童文洁之后倒也毫不含糊,拿上钥匙就往季胜利家去了。

 

磊儿等小姨和小姨夫都离开了卧室后,给方一凡发了条微信:表哥!小姨夫去季叔叔家捉你和杨杨早恋了!

 

*

 

“方一凡。您还真不拿自己当客哈?”季杨杨送走英子与磊儿后回到厨房里,挼了把方一凡的后颈,随手把他的头摁进了吉野家橘黄色的外卖盒子里。“你刚没听见我刚说我吃了一星期的饺子就今儿改善伙食啊?”

 

方一凡的后脑勺在季杨杨的蛮力下毫无反抗之力,鼻尖儿直接接触到了肥胖的米粒。

 

”你活该!”方一凡含了一大口米饭、洋葱、牛肉的混合物,毫不客气地从季家厨房的橱柜里找出来了俩空碗,给季杨杨扒了一半,另一个则盛上了泡菜。

 

啪嗒一声,鲜红色发了酵的汤汁落入乳白色的瓷碗中,季杨杨看着他忙叨的身影,洁白的皮肤也由于一阵心跳加速染上了红色。他就像是已经尝到了泡菜的辣味一样一激灵,家里,饭香,略暗的灯光,交错的呼吸声,黑夜中的暖洋洋,他被此淹没。甜蜜的气息包围了他,一丝丝地渗入、瓦解了平时硬而脆的人。他放任自己贪恋地吸进这个时刻,这会是他今后对冬夜饱含感激的记忆。

 

这是平时那个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猴子。

 

扑腾扑腾,冷硬的猪肉韭菜馅儿的饺子溅起了扑哧扑哧的沸水,方一凡看着他有条不紊下饺子的动作,像是又回到了刚刚认识季杨杨的时候。他们就像是速冻饺子和滚烫的开水,打架,反抗,季胜利的一巴掌,对父亲们的模仿,真像是一路走到了中年。他印象中父母做饭时总是吵吵闹闹的,然后一家子围着桌子和菜吃得热热闹闹的。这么安静不像是做饭的样子,于是他对着那个宽而薄的背影喊道:“季杨杨!你趁着饺子还没煮好再拍个黄瓜吧!”

 

“那你过来给我剥瓣儿蒜,”季杨杨从灶台边扭过头道,“我又没八只手。”

 

“你家有什么荤菜么?”方一凡鱼一样从椅子上翻腾了起来,“松仁儿小肚儿酱牛肉一类的?”

 

锅又开了,季杨杨忙着接水,对着冰箱一扬下巴道:“你自个儿找,我妈去南京之前买了一堆,想吃什么拿什么。”

 

“哟,这会儿您这么大方了,不是刚才我吃您牛肉饭的时候了,”方一凡头探进冰箱里拎出来了个密封包装的猪耳朵,和一个天福号小肚儿,“诶呦你家还真有小肚儿啊!”

 

“猪耳朵?那我黄瓜干脆切丝儿吧,拌一起,你蒜剥好了么?”季杨杨拿着漏勺,搅着锅里的饺子。

 

“早就剥好了,得了,你看着锅吧,我来切。你煮好了之后用老干妈、醋、酱油调个料汁儿。”

 

“拌菜我还用你教?”季杨杨抄着把漏勺叉着腰,死鱼眼翻到了后脑勺。

 

饺子里又加了次凉水,刺啦一声,方一凡也凑到锅边儿,把手放在蒸汽上虚拢着热气,“真香!”

 

“你那要不是饿了,要不然就是没吃过好的。”季杨杨轻碰了下他的手,示意他躲远点儿别烫着,自己却像是被烫着了般地红到了耳朵尖儿。

 

*

 

饭桌不小,但摆上了两份牛肉饭,一大盘子饺子,一碗泡菜,一小碟松仁儿小肚儿,一大碗猪耳朵拌黄瓜,两碗饺子汤,竟也显得拥挤了起来。

 

两人对坐着,方一凡吃得鼻头泛红,季杨杨倒是依旧不紧不慢。

 

“牛肉饭凉不凉?”

 

“不凉!倒是饺子太烫了,晾晾再说吧,先吃凉菜。”方一凡夹了一筷子黄瓜道,“黄瓜是不是淡了点儿?”

 

“黄瓜要是够咸那卤猪耳朵得咸成什么样儿了?”季杨杨刚巧含了个饺子,烫得说话直含糊,方一凡看他今晚跟平时不知道哪儿不一样,但好像又和贼没什么关系。

 

他的嘴唇一抖一抖的,被烫得比泡菜还红。

 

方一凡紧盯着他的嘴,想叫他把那半拉饺子吐出来。烫就别勉强。

 

“怎么了?看我干嘛?”季杨杨一抬眼看着对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倒丝毫不怯,直接迎上他的目光,似挑衅,又似确定。

 

“看你吃饺子被烫的那怂样儿,好吃么?”

 

“你才怂。”

 

“我那是看你烫的关心你。”

 

“快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那金锡多贵呢。”

 

“那就更配我这张帅脸了,不然我怎么会惜得贴?”

 

季杨杨舔了舔嘴唇上饺子留下的汤水,目光依旧没有脱离方一凡的眼睛。

 

方一凡先忍不住笑了,“你别是被那贼吓傻了吧?”

 

季杨杨没理他,似乎又回到了刚开学那会儿,这问题不值得回答。

 

“你真没事儿吧?不是笑话你,我这留下来不也是担心你么?”方一凡往前探了探身子,季杨杨透过韭菜和泡菜,闻到了他头上薄荷洗发水的味道。

 

“没事儿。”季杨杨有些破罐子破摔,他看着方一凡有些下耷的眼角,搜寻着对方任何不真诚的痕迹。

 

这可能会是很久以来他听到的最真诚而又笨拙、质朴的关心了。

 

“你真没事儿?我可告诉你,想倾诉,我方一凡这儿就今晚开放,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

 

季杨杨的目光终于败下阵来,看着自己的筷尖拨弄着牛肉片,然后他再次心甘情愿地降于那股甜蜜、混合着薄荷味儿的气息,“我不是因为贼…虽说确实有点儿奇怪吧,但我觉得不正常的是我爸妈。”

 

“季叔叔?季叔叔又打你了?!”方一凡说着开始露胳膊挽袖子。

 

“诶呦,不是,他要真打我你这样子是要替我打他一顿还是怎么?”季杨杨手一捞,拉住他的胳膊把他的袖子放了下来。“是我妈,她这次去南京,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她本来说要去一周,结果延长了,我爸前两天晚上,说是单位有急事,突然就出门了,特别晚才回来,之后就跟丢了魂儿一样。”

 

“那个天天和爹妈打得血头血脸的季大少爷居然担心起他这个原子核家庭了?我看看明儿这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儿出来?”方一凡松动了下气氛,才正经道,“这是好事儿啊,你能这么为你爸妈担忧、这么关注他们,证明你…你可能还是愿意重新接纳他们的。”

 

季杨杨摇摇头,彻底放下了筷子,“我也希望自己是真的为他们担忧…但我清楚并不是。我是觉得,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当一家人,什么事儿都不让我参与,这只能算是住在一起的室友吧?”

 

“您这形容真新鲜嘿,把爹妈当室友。你可知足吧,刘静阿姨要是像我妈一样,今儿不让艺考,明儿说我带坏了磊儿,后儿又因为铁棍说了什么把我打一顿,倒确实不是室友了,你受得了么?”

 

“你不懂,我总觉得…我还是个外人,如果他们真的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难事那我这么想确实自私,但我总是希望他们能注意到我、听我说、让我也能像他们依赖彼此那样依赖他们,而且他们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我妈又走了这么久… ”季杨杨喝了一大口汤,像是得先说服自己才能把话说出口,“你说,他们是不是又要离开北京了?”

 

方一凡被他问得一愣,随后连筷子都没来得及放下,便坐到了季杨杨身边。他起得急,碰到了刚刚盛汤的空瓷碗,那碗壁不薄,掉到地上没碎,但多了道两人都没发现的裂纹。

 

他握住了他的手,带着刚刚蒸汽的温度:“杨杨,你不能这么想,他们不会再次轻易抛弃你的– 你受伤了,你害怕,你这么想是正常的,但你要强壮到扛过自己的过去。他们回来就是为了陪你高考啊。”

 

“他们只是在乎我能考上什么样的大学。”

 

“你听听你自己信这话么?刘静阿姨逼过你么?她是不是只问过你以后想做什么?他们最在乎的是你这一年压力会不会太大,心态会不会失衡,生活上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我妈,你看看,一天天的逼我学这学那,到最后成绩上不去打完我不还是得给我做清蒸哈什蚂啊?”

 

他的手在他的手之下,他的手指像是冬眠过后出洞的动物,僵硬、小心地回握住了伏在上面的那双手。

 

“你爸妈是你爸妈,我爸妈能把我留在北京一次,就能再离开我一次。”

 

“那你很在意?”

 

“我很怕自己这么在意。”

 

“别怕,这是第一步,这是你们向彼此打开心扉的第一步。你不能强迫自己否认,你对他们的依恋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是不可能的,你得承认。”

 

季杨杨觉得胸腔中有什么呼之欲出,像是一句话,又可能是血液。

 

“嗯。”他答应完才终于战胜了自己,抬眼轻飘飘地搜寻到了方一凡的目光。

 

*

 

“你过来一起洗碗,占了那么多碗,这得怎么洗?我点外卖就是为了不洗碗不洗锅的,你看你在这儿吃饭又让我洗这么多。”

 

“我洗我洗,您煮饺子辛苦了,成了么!”方一凡从地板上捡起了那个空汤碗,只有触摸时,指腹才会发现碗壁上有一道很细的裂缝。

 

“得了得了,您再给我摔碎几个碗… 你赶紧回家去吧。”季杨杨带上了粉色塑胶手套,方一凡虽说已经看他在厨房里鼓捣一晚上了,这时还是没忍住直接道:“季杨杨你竟然这么居家的?”

 

“什么居家不居家的,你不吃饭啊?你吃完饭不洗碗啊?”

 

“我不回家… 你要是觉得耽误我时间了,干脆帮我看篇文章吧,英语的,你英语好。”方一凡干脆像只长臂猿一样挂在了季杨杨肩上,季杨杨扒拉了他一下,但见无果,也就随他去了。

 

“你把碗冲一下,我都洗过了,你把洗涤灵冲掉。”

 

“真像我妈啊你。”

 

方一凡勉为其难地搭了把手。两个人都从未想象过对方在厨房中忙碌的样子,最后却并肩站在水池旁。

 

水声充斥着厨房,两人身高相仿,打在肩头的灯光也如出一辙。

 

他坏笑着往他的脸上弹了一手的水,他湿乎乎的手则在他的校服上蹭干。

 

*

 

“让我看什么?给你看完你就赶紧回家。”两人洗完碗收拾完厨房后终于又在餐桌上坐了下来。可能是因为吃饱了,也可能是因为暖气修好了,季杨杨突然放松了下来,一只胳膊搭在方一凡的椅背上。

 

方一凡瞅了他一眼,没搭腔,只在手机里翻找着那个PDF文档。

 

“我房间被翻成那样,着急收拾呢。”

 

“你实诚点儿,你就是不想让我走。”

 

“可你又不能在这儿呆一晚上。”

 

“所以你就急着推我走?即便我在这儿呆了一晚上我明天也有可能会走。那你岂不是要推走所有人了?”

 

季杨杨半晌没说话,方一凡知道自己踩到了他的尾巴,却并没急着再次开腔宽慰他。

 

“你想让我呆在这儿么?”方一凡难得郑重地问他。

 

“你想呆在这儿么?”

 

“想。”

 

想抚平他,其实容易得很,就这么斩钉截铁的一个字。

 

“把你那篇英语文章发给我。”

 

*

 

季杨杨大致扫了一遍那篇小两年前发表的文章,方一凡盯着他认真的侧脸。

 

“你看过了么?”他突然看完了,扭头正对上方一凡的眼睛。

 

“看过了,没太看懂。好像是讲音乐剧演员该怎么培训的。”

 

季杨杨看着方一凡讲着讲着,眼睛突然张圆,折射出节能灯的光。他移开了视线,他极为羡慕方一凡已经做好了为自己这孤掷一注燃烧的准备。方一凡眼中的火苗此时极为刺眼,使周遭一切黯淡了下去。

 

“大概是讲音乐剧演员不能只被当做演员训练,而是也要懂剧本创作,能做舞者,要会把所有的技巧结合、融为一体。‘表演时歌唱,唱歌时表演,角色需要时舞起来’。但做演员之前,要读懂人… ”季杨杨顿了顿,目光离开了屏幕,“你准备好了么,真的要干这个?”

 

“真的要干这个,就像你想开赛车那么真。你想想你追求速度时心跳得要飞起来了的感觉,想想那么快没人能约束你,我在舞台上唱起来时就是那种感觉。我唱歌的时候…好像不再是我了,就仿佛没什么能摧毁我,因为我被歌声环绕着。”方一凡盯着窗外的黑暗,总觉得自己词不达意,但光是想想跳起来时的汗与快意,就觉得季杨杨一定也懂。

 

只有季杨杨和自己一样…志不在小课桌上的理综卷子和板子上的分数。世界对于他们来说远大于学校那一亩三分地,生命也远长于今年六月。他直觉上笃定,如果春风中学有谁能听明白他想表达什么,那只可能是季杨杨。

 

“你怎么… 知道?你没开过车啊… ”

 

方一凡凭着这股笃定的劲儿,吻上了季杨杨被烫红的嘴唇。

 

没有,没有什么甜味,也没有文章里写的一激灵一哆嗦,倒是自己不被人理解的部分突然找到了安稳的出口。两人嘴上的味道相似,但季杨杨的嘴唇比他的稍薄一些。很软,比他想象得软。

 

季杨杨起初没反应,但也没推开他。他感到耳尖仿佛被沸水烫伤了,缓过来后才想起张嘴。

 

唇齿相依四个字,终究形容不了那个追梦路上陪伴了彼此一程的旅伴。

 

*

 

两人是被手机震动弹开的。

 

“卧槽,我爸神了?!我来你这儿捉贼前都不知道的事儿他怎么知道的?”方一凡眼睛瞪得像俩铜铃,把磊儿的微信递给季杨杨。

 

季杨杨被吻得神情迷糊,似乎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的妈啊,”方一凡一边怪叫着一边整理起季杨杨被自己扯咧了的领子,“待会儿他来了我对付,你别说话。”

 

“我爸他直接搁红螺寺跟前支个算命的摊儿吧,他他他,你说他这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已经看出来我…你喜欢我很久了?”

 

季杨杨看他慌里慌张的,发凉的手指摸上了他泛红的嘴唇,“你嘴很红,他要是问起来就说晚上吃辣了。”

 

“你的也是,我们吃沸腾鱼香了。”

 

门铃响了。

 

“好,沸腾鱼香。”季杨杨呢喃道。

 

-完-

 

 那篇文章是American Theatre 17年1月的一篇叫作Musical Adaptation的文章,我提起来音乐剧真的超怕自己夹带私货写跑偏安利一堆... 还行还行,我制止住了自己的手!

bon appet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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